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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酸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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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再造之恩猶如生父”、“稱一聲‘哥哥’”……

謝韶艱難地把這兩句話聯系到一起, 又想起了門口時那段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,明盛口中的“先父”,還有偏將特意提醒的“不是養子”。

謝韶要是這時候還不知道“哥哥”到底是指什麽, 那就是真的傻了!

她本來只是感覺這會兒大多都稱“兄長”, 叫“哥哥”的好像很少,偶爾有幾個還是幾年前在幽州時候聽見的,都是很小的孩子。但是萬萬沒想到人家叫的根本不是那個“哥哥”!!

回憶不受控制的在腦海翻湧起來,謝韶的臉色紅紅白白,耳朵尖都燒起來了,趁人不註意狠狠地剜了段溫一眼。

明盛本來就是試探, 雖是低著頭,餘光一直留神瞥著,瞧見美人這模樣, 哪還有不明白的。

嘖, 他二兄果真花樣多。

美人床笫間嬌嬌怯怯地喊著“哥哥”, 想想都頭皮發麻,也虧得他二兄能忍住, 沒把人玩死在榻上。

……

謝韶覺得自己早晚有一天得被段溫氣死。

瞧瞧這混蛋都幹的些什麽事兒?!

等人都走後,謝韶還沒來得及氣沖沖地質問,就被堵住了嘴,舌尖在口腔內肆意碾磨, 謝韶一個晃神,人已經被撈起來騰空往裏間帶。

謝韶氣得錘他,聲音被吞了大半,含含糊糊地罵:“混蛋!”

某人也不惱, 反而應和, “對、對、我混蛋。好韶娘, 再罵兩句。”

氣息帶著些不穩的急促,顯然是被罵得興奮了。

謝韶臉都憋紅了,“有病啊!!”

“相思病!韶娘想沒想我啊?我可念著韶娘呢,日日想夜夜想,每日都要想上好幾回。”

謝韶覺得簡直不能和這人一塊兒呆,不然連她腦子裏面都要被黃色廢料浸滿了。剛才那一瞬,她想的居然是對方說的到底是“想”還是“想上”。

這稍微晃個神的功夫,人都已經被扒得差不多了:瞧這急色的樣子,果然是想身子吧!!

……

“好韶娘,怎麽不說話?”

“再喊一聲‘好哥哥’來聽聽,嗯?”

——變態嗎?!

謝韶咬著牙不肯開口,但眼底不多一會兒就漫開了潮氣,眼眶發紅、淚珠要滴不滴地掛在眼睫上。

她終於沒忍住,在整個人都繃緊了蜷起來的那一瞬,一口咬到眼前的喉結上,這猝不及防的一下子,倒是把段溫帶得了一起。

謝韶松了那股勁兒癱軟回去,仰著臉沒回神,只是茫茫然地睜著眼,失神的目光映照著那張難得露出錯愕表情的臉。她腦子還沒轉過來呢,就被人咬牙切齒地撈了起來。

謝韶:?

……

謝韶知道一段時間不見,段溫就有點瘋。

不過最瘋的還要屬他剛剛打勝仗結束的時候。

打仗畢竟是極需要冷靜且費腦子的事兒,就算是段溫也不敢在戰時胡來,但是贏了之後就沒那麽多顧忌了,勝利的亢奮混雜著廝殺過後的暴虐,他下手就開始沒輕沒重,第二天謝韶多半要帶著一身青青紫紫的手印兒,有的甚至要留個十天半個月的。

謝韶第一次時真的被嚇到了,那一天搞得亂七.八糟的,過程中的失態她不想回憶,最後嗓子都啞得出不了聲,她甚至久違地又喝了一次藥。要不是段溫冷靜下來認錯態度確實誠懇,謝韶真的要跟他翻臉了。

結果狗東西認錯倒是快,下次該瘋還是瘋。

……好歹是收斂了點,記得帶套。

謝韶都不知道說什麽好。

他居然還隨身帶著!!

有了段溫這例子在,謝韶也算深刻理解了攻下城池後慶功宴的重要性,大吃大喝、醉倒一.夜總比縱兵在城中搶掠來得好,那種情緒不找個地方宣洩出去,在集體中一醞釀、鬧出什麽事兒都有可能。

但是段溫這次瘋得就很沒道理!

元川都打下那麽多天了,再怎麽上頭的情緒都該冷靜下來了吧?!!

……

事後,謝韶累的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,但還是硬撐著翻了個身,背對著段溫。

她暫時不太想看到那張臉。

謝韶承認這裏面有那麽點兒惱羞成怒的意味,她最後還是遂了段溫的意,求饒地喊了好幾聲“好哥哥”。

雖然以前也曾經叫過,但是知道和不知道其中的含義完全是兩個羞恥等級,謝韶一時半會兒不太想直面這個狀況。

段溫卻好像全沒有察覺身側人的羞惱,見人背著身,就幹脆從身後攬著,語氣如常地問起了謝韶回來路上的情況,很是關心的樣子。

謝韶有點受不了他這種軟話樣子,憋了一會兒,到底還是挑揀著答了幾句。

她面朝著裏面,也就沒看見後面段溫眼底帶起的細碎笑意。

段溫還是費了點力氣,才沒把這笑聲帶到語氣裏。

他的韶娘啊,只要聽著人說兩句軟話就要忍不住心軟,就算拿素不相識的人命來威脅她都會就範,這麽好欺負,要是沒有他護著,早就被這世道碾得渣都不剩了。

段溫當然有法子把對方身上與這世道的格格不入的天真一點點磨掉,但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?

他巴不得韶娘一輩子活在他庇護的羽翼之下,不要走出去。

在他看來,韶娘軟得就像一團毫無棱角的蚌肉,被他小心翼翼地養在蚌殼裏,偶爾壞心眼放去幾粒沙礫,她都要以為那是這世上最殘酷的東西了,非得忍著疼打磨成漂亮珍珠的樣子。可是她卻不知道,外面的世道全都是尖利的石子,她是磨不過來的,若是就這麽把她放出去,她只能把自己生生的耗死。

所以韶娘乖些、呆在他能護著的地方才好。

要是跑到了外面,傷著了、他可是會心疼的。

謝韶正應這段溫的話,說了幾句過來時路上的情況,卻突然覺得頸側一癢,另一個人的呼吸在耳際拂過,“說這麽些好話,怎麽、瞧上慶之了?”

這酸味簡直溢出來了,謝韶沒好氣地輕斥,“你夠了啊,那可是你弟弟!”

這簡直是個醋精轉世,人家多瞧她兩眼就覺得有人看上她了,謝韶覺得她本人都沒那麽自戀。

段溫親吻落在那染上霞色耳廓上,手掌也順著脊背往下,在謝韶耳邊含混著,“小叔,韶娘喜歡這樣兒的?”

謝韶被他碰得整個人都是一繃,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後,實在忍不住“呸”了一聲,“你能不能想點幹凈的啊!!”

這話不知道哪裏戳中了人的笑點,段溫突然悶笑起來,胸腔震動著把人往懷裏帶,“好、好,是我不幹凈了。”

是韶娘太幹凈了才對。

連罵人都不會罵,來來回回就那幾句,聽著像撒嬌,連啐口吐沫都能呸到他的心上。

謝韶第二天看見了段溫對明盛接下來的安排。

他倒沒有明著罰人,但是安排的活都是那種既最繁瑣又費神還容易得罪人的——絕對是不是懲罰勝似懲罰了。

謝韶:???

段溫不是第一次幹這種無理取鬧、橫吃飛醋的事兒,謝韶有理由懷疑他這麽幹的原因。

段溫倒是解釋:“給慶之磨磨性子,他太躁了。”

也醒醒腦子,把不該有的心思收收。

謝韶將信將疑。

段溫笑了笑:“難不成韶娘心疼他?”

這次語氣真的帶上點危險意味了。

謝韶才不怕。

她瞪了人一眼,“你夠了啊!你信不信再這樣下去,走出去都沒人敢看我了?”

美人含嗔也很有風情,段溫被勾得心神一蕩,也沒有心情再裝下去,一擡手臂就把人摟過來攬在懷中,低下頭在耳側親昵道:“那還不好?韶娘只給我一個人看。”

謝韶手肘搗了他一下,沒好氣道:“少來,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。”

她現在想起來那事還是有點憋氣。

是上一次,靈州的馮開元歸降,對方席間多看了她兩眼,銥誮段溫居然直接就翻臉了。

謝韶知道這背後肯定有別的考量,段溫多半也只是找個借口發作,但是當紅顏禍水的感覺一點都不好:尷尬到腳趾頭都要縮起來了啊!!

段溫也想起了同一件事,他臉上的笑意跟著淡了點。

多看?

韶娘都不知那狗雜種眼神有多臟。

若不是韶娘還在場、怕嚇著人,他當場就把那對招子挖出來了。

倒也沒冤枉了人。

那姓馮的詐降設套是一方面,抄家時候把府裏寵妾拖出來一看,照誰挑的一眼就瞧出來了,段溫只恨動手的時候沒多刮上兩刀。

想著那些,段溫忍不住手臂繃緊,有將人往懷裏帶了帶,頗具宣告領地意味地整個人圈住,眼神也沈下去。

韶娘都不知道她有多招人喜歡,又被多少人覬覦著。

這年頭漂亮的美人少有,漂亮又身份高貴的美人更是稀罕,像韶娘這般又漂亮又有身份、還有能耐和名望的美人,天下獨此一家。

這般天下無雙的韶娘,卻只在他面前露出那般婉轉又動人的樣子。

段溫略帶顫抖地吐出口氣。

這可真是單只想想、都叫人渾身的血都燒起來了。

……

“秾麗最宜新著雨,嬌嬈全在欲開時。*”段溫倒是難得吟了句詩,又在覆在美人耳邊輕道,“韶娘也幫著品鑒品鑒?”

謝韶氣得罵他“下流!”,惹得段溫又是一陣胸腔震動,他沈著聲笑:“我學得不好,韶娘教教我罷。”

‘幽姿淑態弄春晴,梅借風.流柳借輕。’[1]

——真真是叫人‘朝醉暮吟看不足’。[2]

作者有話說:

[1]

幽姿淑態弄春晴,梅借風流柳借輕。初種直教圍野水,半開長是近清明。

幾經夜雨香猶在,染盡胭脂畫不成。詩老無心為題拂,至今惆悵似含情。

——《海棠花》劉子翚[南宋]

[2]*

春風用意勻顏色,銷得攜觴與賦詩。秾麗最宜新著雨,嬌嬈全在欲開時。

莫愁粉黛臨窗懶,梁廣丹青點筆遲。朝醉暮吟看不足,羨他蝴蝶宿深枝。

——《詠海棠》鄭谷[唐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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